人民幣匯率制度的最佳選擇
最終目標與時間表
胡舒立:2010年6月19日,中國人民銀行宣布,在2005年匯改的基礎上進一步推進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。為什么選擇這個時機繼續(xù)推進匯改?如何評價迄今為止匯改取得的成果?
易綱:中國實行以市場供求為基礎、參考一籃子貨幣進行調節(jié)、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。實際上,這是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目前的最好選擇。為什么說這是中國的最佳選擇呢?對匯率制度的改革,實際上從1994年就開始啟動了。1994年1月1日匯率并軌,隨后,整個外匯市場就建立起來了。從1994年到1996年,人民幣是雙向浮動的,升值了約5%,美元兌人民幣從大約8.71元,到了8.28元。后來,亞洲金融危機爆發(fā)以后,泰銖和韓元大幅貶值。中國堅持人民幣不貶值。所以,從1997年一直到2005年,8.28元基本沒有動。這并不是說我們放棄了這個理念,相反,我們堅持這個理念,依然認為這樣一種有管理的浮動貨幣是符合中國國情的匯率機制,但是,這里面存在慣性、或說“路徑依賴”。實事求是地說,這件事情還是比較艱難的。結果,到了2005年7月21日,匯改重新啟動,這就有了2005年到2008年這三年的浮動。
這期間,人民幣實際上是雙向浮動的,而且跟一籃子貨幣的走向是相符合的。但是,2008年,又發(fā)生了一系列事件,開始是“次貸危機”,爾后貝爾斯登破產,2008年的9月15日雷曼兄弟倒閉更把金融危機推向高潮。從那以后,人民幣基本維持在6.83元上下窄幅波動的水平。一直到今年6月19日,我們又進一步推進人民幣匯率改革。
回顧這段歷史,可以看出,這是我們一直堅持的機制。只不過因為危機或其他因素,才有了這么多插曲。但是,這個方向是中國最好的選擇,這個方向我們應該堅持。
胡舒立:那最終目標是什么呢?
易綱:我們的最終目標,使人民幣成為可兌換貨幣,這在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上,也就是1993年的秋天就已經決定了。
胡舒立:那么,人民幣可兌換和匯率之間應該是種什么關系?是說它自由浮動以后才能夠自由兌換,還是有管理的浮動匯率機制下也可自由兌換?
易綱:這是一個比較富有理論色彩的問題。通常,可兌換的貨幣,其匯率是自由浮動的。
在歷史上,在布雷頓森林會議以后,35美元等于一盎司黃金,美元與黃金掛鉤,其他主要貨幣再跟美元掛鉤,這實質上是一個固定匯率體系。但是,當布雷頓森林體系在20世紀70年代解體以后,主要國際貨幣與黃金脫鉤,固定匯率體系解體。從理論上說,可兌換貨幣應當是浮動匯率的貨幣。浮動匯率這一機制,本身就是可兌換貨幣的穩(wěn)定器,正因為它浮動,才能保證它的“可兌換”。如果要永遠堅持35美元等于一盎司黃金,美元兌黃金的承諾實際上實現(xiàn)不了。而如果它是浮動的,它才能夠實現(xiàn)可持續(xù)的可兌換。
還有一個極端的例子就是香港等地實行的貨幣局制度,它是一種特殊的安排,放棄了貨幣政策。一個規(guī)模小并且完全開放的經濟體才能實施這種制度。但這些經濟體應該視為例外,不具有普遍性。一般的可兌換貨幣,其匯率機制應當是靈活的。一個比較發(fā)達的國家,或者一個比較成熟的新興市場國家,它最終應當選擇貨幣政策的獨立性和資本自由流動。那么,它不能夠堅持的是什么呢?就是固定匯率。美國、歐元區(qū)就是這樣。美元和歐元波動較大,這是一種市場行為。
胡舒立:那人民幣可兌換目標多長時間達到?有沒有時間表?
易綱:在我國,可兌換還沒有一個官方時間表。但是,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統(tǒng)計過,一般的國家,從經常項目可兌換到資本項目可兌換的時間,平均用時大概是7年到10年左右。中國是1996年實現(xiàn)經常項目可兌換的。
從那時到現(xiàn)在,已經是15年了,這已經長于國際上的平均值了。我們沒有時間表,但是,參考國際上的做法,人們可以對此事有一個大致判斷。主要原因在于,中國很大,發(fā)展又不平衡,這個問題就更加復雜,認識的統(tǒng)一上也更加困難。
胡舒立:對于貨幣升值,我們都知道外部壓力比較明顯,而中國經濟自身對此也有需求。綜合而言,人民幣迄今不能浮動的壓力主要來自哪些方面呢?
易綱:一種貨幣,其匯率浮動真正起作用的是實際有效匯率。實際上,有兩個渠道可使實際有效匯率發(fā)生變化。一個渠道就是名義匯率的調整。還有一個渠道是通過國內價格上升:有升值壓力,但可以不調名義匯率,通貨膨脹也可以起到調整實際有效匯率的作用。
實際上,過去這十多年,這兩個渠道中國都用了。我們既用了名義匯率的調整,同時,中國通過價格渠道做出的調整也很大。想想看,這些年房價漲了多少?
胡舒立:現(xiàn)在,經過幾輪匯改,人民幣升值預期是不是已經減弱了?還需要繼續(xù)用通貨膨脹的方式來調嗎?
易綱:應當說壓力已經減弱了很多,十年來,北京、上海的房價漲了多少?一般物價上漲了多少?這些漲價其實都是對不均衡的調整。如果十年前拿美元換成人民幣并在中國買房,能賺多少?現(xiàn)在看來能賺的不多了。其他的資產也調得差不多了。這說明現(xiàn)在人民幣匯率其實離均衡水平,比十年以前已經近了很多。
所以,現(xiàn)在,我們不具備匯率大幅波動的基礎,有條件保持靈活的匯率機制,也可以保持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(wěn)定。
什么事都是有利有弊的。中國經濟勞動生產率的不斷提高決定了貨幣幣值的總體趨勢。在此趨勢下,升值可以抑制通貨膨脹。升值多一點,通貨膨脹就可以少一點。如果名義匯率不動,那通貨膨脹就得多一點。有人說,老百姓不用進口產品,升值對他們沒好處,這是不對的。比如,豆油,中國的大豆已經超過一半是進口的,千家萬戶都得吃豆制品,豆粕還可養(yǎng)豬,有多少人不吃豬肉?如果不升值,那大豆、豆油、豆粕的價格都得比現(xiàn)在貴20%以上。現(xiàn)在為什么這些產品國際價格雖然大漲,但在中國的價格沒漲那么多?就是因為人民幣升值了,而大豆價格基本上是用美元計價的。原油、鐵礦石的道理也是相同的,其實,原油和鐵礦石跟千家萬戶也是相連的。升值首先抑制了輸入型通貨膨脹。
另外,中國有這么多公民出國旅游,送孩子留學,這些人都受益了。受益者應當說是“沉默的多數”。但是,受損者的聲音強,主要是出口行業(yè),他們認為日子過不下去了,肯定要失業(yè)了。
在2005年匯改以前,有關部門做過企業(yè)的換匯成本調查,調查的結果是,國有企業(yè)的換匯成本是8.11元,私人部門企業(yè)的換匯成本是8.07。換匯成本指的是只要匯率低于這個水平,這些企業(yè)就會虧損。如果真是這樣的話,2005年匯改第一天,人民幣匯率就跳到8.11 元了,那出口企業(yè)應該會出現(xiàn)大面積虧損。但是,匯改以來,中國在2005-2008年期間出口每年是以超過20%的幅度在增長。就是說,匯率調整并沒有影響出口,出口反而大幅度增長,產業(yè)升級、技術進步、產品更新?lián)Q代、提高中國產品的增加值,在這一期間都發(fā)生了。
所以,我們得動態(tài)地看這個問題。政府也從政策上千方百計地創(chuàng)造有利條件和環(huán)境,比如,提供對沖工具、遠期結匯、遠期售匯等工具,幫助進出口企業(yè)來對沖風險。
還有一個論點,就是升值等于外匯儲備虧損。在2007年升值比較快的時候,就有觀察家說,外匯儲備一個季度就虧一艘航空母艦?,F(xiàn)在,我們有2.45萬億美元外匯儲備(相當于16萬億多人民幣),當人民幣升值的時候,這些外匯儲備用人民幣來標值就少了,他說這個就等于虧了。其實,這個賬算得是不對的。因為首先,我們沒有虧,什么時候才虧呢?只有把外匯從美元換成人民幣的時候才會虧,但我們并沒有換,所以稱不上虧。這種算法完全是賬面轉換。
如果非要進行這種賬面計算,就要同時計算中國的人民幣資產如果以美元計算“賺”了多少。讓我們只算其中一部分。中國金融和房地產資產加起來,有大約兩百萬億元人民幣(超過外匯儲備的10倍)。如果人民幣升值,這些資產用美元來標價,相當于賺出至少十艘航空母艦。當然,實際上這兩者都沒有發(fā)生。
胡舒立:對,他沒有算人民幣的資產,而且,中國人的存款也可以升值。
易綱:是這樣的。所以,這個問題要全面地看。總之,虧和賺事實上都沒發(fā)生,只是用不同的報告貨幣產生的一個視角的錯覺。當然,美國的通脹會造成我國外匯儲備的購買力下降,可以認為是損失。但多年以來,外匯儲備的收益率是高于美國的通脹率的。
胡舒立:如果匯率不正常,就會對資源和環(huán)境產生壓力,你能詳細講講嗎?
易綱:如果名義匯率扭曲,它會產生一系列后果。匯率是一種價格,其扭曲必然帶來資源配置的扭曲。我們通常說要擴大內需。假如匯率不對,外需賺錢很容易,企業(yè)就不會往內需使勁。匯率扭曲也不利于擴大消費,不利于擴大服務業(yè)。
胡舒立:面對通貨膨脹壓力,有人主張升息,這與匯率杠桿能互相替代嗎?
易綱:利率是資金的價格,匯率是一種貨幣相對其他貨幣的比價;利率和匯率互相替代的作用十分有限。它們有一個離均衡點有多遠的問題。這可以引起無窮的爭論,因為誰也不知道均衡點究竟在哪里。從理論上來說,供求關系決定均衡點。最好的情形,就是匯率很接近均衡點,利率也是很接近均衡點。
如果加息,那這種貨幣就會走強,近來,許多貨幣都加息了,但是,美元、歐元、日元、英鎊,都沒有加息。理想狀態(tài)是匯率和利率各司其職,因為它們的角色是不一樣的。
胡舒立:長期使用固定匯率,造成了一定的扭曲,現(xiàn)在變成浮動,此時,除了觀念上的問題,最大的威脅還是投機攻擊吧?
易綱:是。所以,我們應當不斷地釋放這些風險。隨著市場的作用越來越大,投機匯率就會變成“雞肋”,食之無味、棄之可惜,沒什么賺頭。
胡舒立:外匯改革走走停停,是不是在節(jié)奏把握上,還是稍微有點慢了?
易綱:中國是一個發(fā)展中的大國,30多年來,中國創(chuàng)造了人類歷史上的經濟發(fā)展的奇跡。從這個意義上說,中國的宏觀經濟政策實現(xiàn)了轉軌。有些觀察家認為,這個不市場化了,那個改革滯后了,但是,從1994年到現(xiàn)在,中國維持了高增長,而且自1994年那輪通貨膨脹以后,沒有出現(xiàn)過太高的通貨膨脹。
綜合看,中國的宏觀經濟政策,應當是接近最優(yōu)的。我們走走停停,可能有些人認為,匯改稍微慢了一些,這個問題可以討論和反思。但是,應該說,宏觀政策總體上還是非常成功的。
胡舒立:那為什么要選擇現(xiàn)在這個時機來恢復匯率的彈性呢?主要是由于這個時段風險比較小,還是認為外部壓力變得更大呢?
易綱:中國做出這個決定,主要是基于國內的考慮,自主做出了決定。我剛才說了,全球金融危機使得匯率穩(wěn)定了一段時間。實際上,現(xiàn)在危機也還不可以說完全過去了,比如,今年又發(fā)生了歐洲的主權債務危機,但是,總體來講,形勢比危機高潮時好多了。一方面,危機在消退,另一方面,去年增長率又調高了,從8.7%調到9.1%了。對美國、歐洲和日本經濟的預測大多也認為,2010年是復蘇之年。綜合國內和國際的情況,從中國的角度來考慮,我覺得現(xiàn)在恢復這個彈性,條件是成熟的。
胡舒立:但是,怎么評價匯率改革在外部失衡中的作用呢?
易綱:國外的學者是從他們的框架來分析的,認為匯率對再平衡,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。其實歷史表明,匯率確實很重要,但是它不是一個決定性變量?;仡櫲毡竞偷聡臍v史,就可以看得很清楚。日元和德國馬克在上世紀70年代、80年代的升值,并沒有導致日本和德國的順差馬上消失。這一點對中國的情況也適用。但是這個問題最難的一個回答,是反過來問,假如匯率升值也還無法調整中國的順差,那么,升值不是只占便宜不吃虧嗎?你想,如果我升值了,我買你什么都便宜了,結果我自己的順差還沒調下去,那不是你升值就只占便宜不吃虧了嗎?這個問題更難回答。
怎樣才能成為“游戲規(guī)則”的制定者?
胡舒立:中國能否成為“游戲規(guī)則”的制定者?
易綱:這是一個大問題。我們常說,要參與國際游戲規(guī)則的制定。所謂國際貨幣體系,誰是游戲規(guī)則的制定者呢?顯然是美國等主要發(fā)達國家。那么,它為什么是游戲規(guī)則制定者呢?是因為美元等市場是開放的,是世界金融市場的主市場。那么,在這些市場上,不論股票,還是債券,市場的游戲規(guī)則制定者當然是美歐等國當局。我們?yōu)槭裁床荒墚斢螒蛞?guī)則制定者?如果中國的市場開放,只要人家進了中國的市場,那中國貨幣當局和監(jiān)管當局當然是游戲規(guī)則制定者,這是毫無爭議的。
胡舒立:我最近采訪俄羅斯第一副總理舒瓦洛夫,他認為人民幣遲早要成為儲備貨幣,而盧布最多成為區(qū)域性貨幣。你怎么看?
易綱:我們自己可不能覺得中國了不得了,忘乎所以,這是非常有害的。中國還是一個發(fā)展中國家,要有自知之明。
胡舒立:那人民幣有沒有可能成為儲備貨幣呢?世界有沒有這種需求呢?
易綱:這種說法,有一半是給中國戴高帽,有一半也反映了他們的一種預測。我們要謙虛謹慎,還是要韜光養(yǎng)晦。如果別人選擇人民幣作儲備貨幣,我們也不阻撓,這是市場需求。但是,我們不去使勁地推動,我覺得這是一種最好地、最優(yōu)地選擇。千萬不要人家一給戴高帽,就覺得人民幣真的離儲備貨幣很近,其實差得很遠。
胡舒立:一種貨幣成為儲備貨幣是市場自然的選擇結果呢?還是需要政府來一錘定音,還是二者互相推動?
易綱:一種貨幣成為儲備貨幣,首先是憑借所在國家或國家聯(lián)盟的經濟實力;其次是其文化凝聚力和感召力;第三,是政治和軍事的實力。
經濟實力是第一。文化是第二,文化的感召力是非常重要的,你的核心價值觀,能不能被廣大的國家和地區(qū)接受。真正的儲備貨幣,一定是在全世界相對而言,其背后的文化和價值觀是有影響力的。
不要低估歐美修復能力
胡舒立:前兩年,金融危機比較深重的時候,外界,包括中國有些人,對美國過分看空,然后對歐元過分看好。然后,這次歐洲債務危機表明,“老歐洲”也不值得唱多。以前,投資者對美國的問題估計不足,現(xiàn)在又似乎把美國看得太空了。
易綱:我只談談中國的外匯儲備投資。我們堅持外匯儲備多元化、分散化,指的是幣種和資產兩個層次。幣種上,就是在美元、歐元、日元、英鎊、新興國家貨幣等,都要有分散化投資。在決定投資某個幣種后,接下來就要決定在這個幣種上,是買債券,還是買其他資產,就是說,在資產上也要分散化?;氐侥銊偛盘岢龅膯栴},我們并沒有一會特別看空美元、一會特別看空歐元。我們這么大個盤子,也不可能在很短時間內做出調整。我們堅持分散化原則,實際上是一個資產配置原則。
這一資產配置原則又是根據什么決定的呢?是參考中國的實體經濟定的,按中國貿易的比例,然后是FDI的比例,還有一個因素是結算的比例。
胡舒立:中國外匯儲備以往很少評論具體投資,但近期就“兩房”問題連續(xù)表態(tài),“兩房”為什么這么重要?
易綱:“兩房”之所以重要,是因為它們在美國房地產市場中起著關鍵的作用,而且對金融市場穩(wěn)定至關重要。次貸危機爆發(fā)初期,美國政府還依賴這兩家機構緩解危機,隨著危機深化兩家機構也出現(xiàn)了問題,美國政府隨后接管了“兩房”,目前財政部已擁有“兩房”約80%的股份,是最大股東。此次“兩房”根據交易所相關規(guī)定退市,但對“兩房”的債券未造成負面影響。近期外匯局的回應是希望幫助大家理解外匯儲備資產是安全的,管理是有效的。
胡舒立:金融危機發(fā)生之后,歐洲、美國做了一些調整、修復,你怎么看待它們的修復能力?
易綱:他們的修復能力是很強的,我們千萬不要低估了美國和歐洲。美國通過的金融監(jiān)管改革法案,是繼格拉斯-斯蒂格爾法案和克林頓總統(tǒng)簽署的現(xiàn)代金融服務法案后的又一個里程碑,這是對過去幾十年的歷史,特別是這輪金融危機的反思。這個法案,再加上英國最近新的金融監(jiān)管框架的路線圖,還有G20指導下的金融穩(wěn)定理事會,國際貨幣基金組織、巴塞爾委員會、國際清算銀行,制定出了一系列金融監(jiān)管標準,構成了未來十年,甚至更長時間內全世界金融監(jiān)管標準和監(jiān)管框架。在這種監(jiān)管框架下,他們的修復能力是比較強的,修復速度是比較快的。
對國際金融監(jiān)管框架的建立,歐洲人也做出了很多貢獻。當然,在美國監(jiān)管改革法案通過后,美國人走在了前頭。
胡舒立:最近,我跟高盛副主席邁克埃文斯談了一下。他說,高盛準備徹底調整其策略。原來,整個華爾街對美國金融法案還比較抵制。他說高盛要調整定位,擁護金融改革。第二,針對SEC的,要搞一個和解。他說,我們必須承認自己有錯,盡管這個個案有政治因素。大家對改革法案評價這么高,為什么美國推得還這么難呢?共和黨為什么強烈反對?
易綱:推動難,主要是因為利益。這個法案中一些傷害投資銀行、商業(yè)銀行利益的一些條款,已經磨得平和了許多,做了一些妥協(xié)??偟膩碇v,我覺得這個法案是比較正面的,為什么呢?迅速地出臺這個法案,比懸而不決好得多。懸而不決就是不確定性,這個法案一出臺,等于靴子落地了,市場上預期就穩(wěn)定了,市場就可以正常運作了。
以平和心態(tài)看待中國經濟增長
胡舒立:我還想問一下宏觀這塊,你現(xiàn)在覺得全球經濟“二次探底”的可能性大不大?
易綱:簡單地回答,我認為“二次探底”的可能比較小。但是,準確的解釋取決于如何定義“二次探底”。今年美國經濟增長在2.5%—3.5%之間是比較靠譜的,日本今年應該是正增長,甚至比2%還要高一點。歐洲可能在0.5%—1.5%。這樣的結果肯定稱不上“二次探底”。當然美國的房地產和就業(yè)情況不好,還存在許多不確定性。
胡舒立:現(xiàn)在,中國經濟有沒有可能掉下來?上半年是11.1%。
易綱:中國經濟增長全年可達9%以上,這應當說是相當高的增長了。高增長也是一個情結?,F(xiàn)在,我希望多輸入一些平和的心態(tài)。這樣,能夠使得中國的經濟增長期持續(xù)得更長一些。中國實際上現(xiàn)在已經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了。經濟基數越來越大,增長率肯定應該逐步慢下來,這是第一點。第二點,環(huán)境的約束已經到了空前緊張的時候了。地下水、空氣、碳排放,等等。還有一個就是資源的約束,包括能源的進口。按照人類經濟增長的規(guī)律來講,今后中國經濟增長肯定會逐步放慢一些的。改革開放30多年來,我國年均GDP增長率在9.5%以上,新世紀的頭十年,我國增長率已經超過10%了。第二個十年,如果平均增長率在7%—8%的話,我覺得就是很高的增長率,問題是我們能不能維持住這樣一個增長率。然后,我們還要看第三個十年,要能夠維持5%—6%的增長,那么,中國就實現(xiàn)了50年的快速增長。這在人類歷史上是沒有過的。
中國經濟的問題是增長的質量,這就是我們?yōu)槭裁船F(xiàn)在要調結構、要轉變發(fā)展方式,其真正含義都是在提高增長的質量和效益。應該把自己的心態(tài)調得更加平和一點。(來源:外匯局網站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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