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性學教授回應遭女子掌摑:國內(nèi)99%成年人是性盲

  人物簡介

  彭曉輝 57歲,華中師范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、碩士生導師,性學家。

  對話動機

  11月7日,第十二屆廣州市性文化節(jié),華中師范大學教授彭曉輝在做性科學的演講時,被一名女子掌摑、“潑污物”。女子雖然事后被警方拘留,但有關(guān)“性”的話題卻在網(wǎng)上持續(xù)發(fā)酵。

  “性”到底能不能擺在公開場合討論?社會應該如何看待性文化的傳播?16日,彭曉輝接受采訪時說,拂去塵埃見本心,對于性,是仁者見仁、智者見智、淫者見淫。性的外延很廣,但太多人把它理解得太狹隘。

  “潑糞”事件

  我將保留起訴的權(quán)利

  新京報:“潑糞”事件已經(jīng)過去快一周了,這一周你是怎么過的?

  彭曉輝:狀態(tài)逐漸在調(diào)整,現(xiàn)在好些了,剛開始那幾天飯吃不下,覺也睡不著,相對于生理,心理上受到的傷害還是有持續(xù)性的。

  新京報:這是一個什么性質(zhì)的性文化節(jié)?

  彭曉輝:這是第十二屆廣州市性文化節(jié),主辦單位是廣州性用品批發(fā)市場。是政府部門批準的合法商業(yè)活動。進活動現(xiàn)場需要買票,還請嘉賓開展普及教育活動,未成年人是禁止入場的。

  新京報:當時現(xiàn)場是什么情況?

  彭曉輝:那場論壇是在7日下午,我第一個發(fā)言,臺下的人都很專注。

  剛講了1分多鐘,有名女子就從右后方?jīng)_上來打我,我一扭頭她又打到我臉上,罵的什么我沒聽清,然后把塑料袋摳破,往我身上撒污物,不是糞便,但氣味很難聞。她追著我打,我一直躲,最后從舞臺正面跳下去,保安這時也把她制服了。

  新京報:以前參加這樣的活動有沒有類似的遭遇?

  彭曉輝:我參加太多這樣的活動和講座了,還是第一次被攻擊。

  新京報:你怎么看待外界質(zhì)疑自己的聲音?

  彭曉輝:最早發(fā)出現(xiàn)場圖片的是中國反色情網(wǎng),把我被攻擊當成他們的一種“戰(zhàn)果”,我和他們以前一起錄制節(jié)目,現(xiàn)場就罵我“流氓”,我想說反色情沒有錯,但應該分清楚什么是色情什么不是。

  也有人攻擊我,還是一個大學老師,我看了特別生氣,你可以反對性學,也可以公開發(fā)表言論,但不能剝奪我傳播性學的權(quán)利,我們可以交流,也可以辯論,但你不能這樣謾罵和侮辱。

  新京報:身邊的人都是什么反應?

  彭曉輝:我女兒第一時間就知道了,她安慰我,我的學生和朋友也在網(wǎng)上關(guān)心我。13日是我這學期最后一天課,從早到晚一共三堂,每堂課都有學生給我獻花,學生們用卡片寫他們想說的話,“彭老師我們挺你”、“性學不等于色情”,然后拍照支持我,這給了我很大的安慰。

  新京報:經(jīng)過這件事,你是什么感受?

  彭曉輝:最開始那兩天,網(wǎng)上罵聲一片,當時覺得特別孤獨。我同情這名女子的無知,前兩天聽說她已經(jīng)放出來了,但反對性學的人叫好,還讓我小心,下次就是硫酸,我現(xiàn)在保留起訴這名女子的權(quán)利,因為我覺得這股反對性學的力量不僅僅是無知。


  選擇性學

  “那種事還要你教?。俊?/strong>

  新京報:你是醫(yī)學出身,什么原因讓你和性這門學科聯(lián)系上了?

  彭曉輝:主要是個人的興趣點,學醫(yī)時我就接觸了很多與性有關(guān)的書。另外1990年,國家教委、衛(wèi)生部等六部委出了規(guī)定,普通高校要在健康教育選修課里加上性健康教育的內(nèi)容,1992年我就申報了《性生物學》,因為從自然科學的角度切入比較好被通過。

  新京報:對于性,你的態(tài)度始終是一致的嗎?有沒有“脫敏”的過程?

  彭曉輝:一直是這個態(tài)度。初中時有件事很觸動我,我當時跟著下放的母親在農(nóng)村讀書,是班里的勞動委員,第一次安排任務對一名女同學說“你去搞什么什么事”,人家不干了,罵我流氓扭頭跑了。班主任問我說過什么話沒,看我沒反應她也不好開口,就在黑板上寫了個“搞”字,告訴我在當?shù)剡@是臟話,讓我和女生道歉、在全班面前檢討。

  我拒絕檢討,結(jié)果校長火了,讓我在全校做檢查,否則開除學籍。我拿出毛主席的原話“搞學習”、“搞勞動”問他,毛主席也說臟話?校長才沒讓我檢討。

  后來我一直想,這個字怎么成了流氓話了?當我知道當?shù)剞r(nóng)民講葷段子,用這個字形容家畜交配我才明白,這才開始對與性有關(guān)的知識很敏感。

  新京報:家人朋友最初對你從事這個領(lǐng)域的研究,是什么態(tài)度?

  彭曉輝:我妻子不管,她也受過高等教育,知道科學研究是怎么回事,倒是家里有個長輩知道后跟我打趣,搞什么專業(yè)不好,搞這個專業(yè)?我也沒多解釋。

  當時生科院有長我一輩的教師和我打趣,那種事還要你教???長大了就知道了,我也打趣,哪種事啊?他說就那種事,我說不知道你說的“那種事”是哪種事。玩笑歸玩笑,學院還是很支持的。

  新京報:開《性生物學》這門課,最初有什么顧慮嗎?

  彭曉輝:學醫(yī)出身,談性學沒什么顧慮。反倒是擔心學生們羞澀,不好意思來聽,我當時給學生干部做工作,動員同學報我的選修課,結(jié)果第一次選就有40多人報名,這個數(shù)量不算多也不算少了,第二個學期我就沒再動員過。

  新京報:還記得第一堂課是什么樣嗎?

  彭曉輝:記不得了。不過這次被攻擊后,有名學生在我微博里說,他支持我,他是我《性科學概論》的第一屆學生,那都快20年了。1995年,我加進了性心理學和性社會學內(nèi)容,擴展成《性科學概論》,面向全校開課,堂堂爆滿,現(xiàn)在改成了《性學概論》,因為性學知識不僅僅涉及自然科學,也包括人文、社會學科知識。

  性學課堂

  2萬多學生是我最大的成就

  新京報:很多學生說,沒聽過性科學概論,相當于沒到華師讀過書。這是一門什么樣的課?

  彭曉輝:這是學生們夸張了。其實性科學概論,就是講人性的問題,講性的自然科學知識、性的人文社會學科知識,告訴人們?nèi)绾翁幚砗蒙嫘缘娜穗H關(guān)系。我講課也要做大綱,講課時除了按照大綱也會結(jié)合社會熱點。當然,我的課堂不是講狹義的性,也不僅僅講生理衛(wèi)生常識,性學的外延是很寬的,也包括男權(quán)女權(quán)、同性戀等……

  新京報:在課堂之外,生活中學生們會和你請教有關(guān)性方面的問題嗎?

  彭曉輝:會,基本上通過郵件,偶爾有緊急情況也會發(fā)短信。比如周末約會,兩個學生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發(fā)生了性行為,男生慌了,就要到我電話發(fā)短信,問我怎么辦?那我必須得告訴他,得72小時內(nèi)服用緊急避孕藥,以免意外懷孕。

  新京報:聽你選修課的學生大多是男生?

  彭曉輝:是女生。我們畢竟是師范院校,女生男生的比例在7比3,另外男生接觸性信息的渠道更多,女生相對匱乏一些。

  新京報:你的課對學生的改變體現(xiàn)在什么地方?有沒有具體效果?

  彭曉輝:有個英語專業(yè)的女生,畢業(yè)后去上海一所中學做老師,剛開始做初一的班主任,有一天好幾名女學生收到了同一筆跡的紙條,都是類似于“你好胖”“你好白”“我喜歡你”的惡作劇的話語,其他老師知道了都說那還了得,一定要查出來找家長、寫檢查,但我這名學生沒這么處理。

  她開了個主題班會,說最近班里發(fā)生了件“有趣”的事,念了幾個紙條后,她說通過筆跡知道是哪個同學寫的,但會為他保密,希望他會后能到老師的辦公室,她告訴那名男孩,希望和女同學交往是對的,但這種方式錯了。她通過我的課知道,初一的孩子正處于異性疏遠期,但又渴望和異性交往,正是迷茫的時候,所以把這件事引到了異性交往方式的討論上。

  新京報:這樣的事情會帶給你成就感。

  彭曉輝:對,這些年上過我這門課的2萬多名學生,沒人說我的課沒有用,和我出過的書、寫過的論文比,這2萬多名學生就是我最大的成就。


  社會觀念

  對性的理解太狹隘

  新京報:據(jù)你了解,性作為一門學科,全國或湖北開設類似研究方向的高校有多少?

  彭曉輝:人類性學研究方向只有我這里有。性社會學研究方向是中國人民大學的潘綏銘教授,還有中國社科院的李銀河教授。在北京大學醫(yī)學部的心理教研室也有性心理學研究方向。

  新京報:性學領(lǐng)域的科學研究,現(xiàn)在國內(nèi)發(fā)展的程度是什么樣的?

  彭曉輝:自生自滅。完全是靠當事教授們在專業(yè)領(lǐng)域的研究水平和興趣來決定,少有高校有關(guān)當局主動有意識地組織老師來研究和開設性學課程。

  新京報:國外呢?

  彭曉輝:瑞典1933年就在小學開了性教育課,上世紀60年代就入法了,幼兒園都要開性教育課,只是程度不同而已。

  新京報:國內(nèi)的瓶頸是什么?

  彭曉輝:性教育難,難在“老大攔”。國家有法規(guī),要在中小學開展性教育課程,但國內(nèi)各個中小學校長沒這個意愿,因為應試教育升學不考這門課,另外就是社會的反對聲音,學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所以光有法規(guī)不夠,還得有可操作性的政策出臺,比如落實督導,甚至一票否決,你學校不開這門課或者開得不好,就不合格。

  新京報:你如何評價現(xiàn)在社會對“性”的認知水平?

  彭曉輝:我曾說中國99%的成年人是性盲,我界定性盲的標準是沒有接受過系統(tǒng)、規(guī)范和科學的性教育。性的外延很廣,但社會對性的理解太狹隘,這與我們固有的觀念和主管部門的態(tài)度分不開。因為政策上的不鼓勵,小巷子里的成人用品店大多是在夾縫里生存,起的名字也很隱晦,但實際上全世界70%的性用品是在中國生產(chǎn)的;法律上禁止做避孕套避孕藥的廣告,但卻不禁止流產(chǎn)廣告,這種本末倒置的規(guī)定,本身就制約著社會對性的認知水平。

  新京報:性教育的發(fā)展程度與社會對“性”的認知程度應該是既相互影響,又相互制約,怎么來解決這個矛盾?

  彭曉輝:性教育的程度低,認知程度就不會高,反過來也是一樣,這是一種惡性循環(huán),好在經(jīng)過這些年,這些問題可以拿到臺面上來探討了。在性教育上,我們有和性學有關(guān)的課程與研究方向,在知識普及上有性文化節(jié)和相關(guān)的講座,只有從這兩個渠道同時進行,矛盾才能解決。

  文化普及

  平常對待“性”才是最好的狀態(tài)

  新京報:除了在課堂上,你還開微博講“微性學”,也參加講座和性文化節(jié),這其中是被迫為性正名更多,還是主動普及性文化更多?

  彭曉輝:都有。這次廣州性文化節(jié)是邀請我去的,我也很愿意借這個平臺表達我的聲音,我不要報酬,29日我在武大還有一場講座,也是義務的;也有被動的,比如開微博,2011年我在南京師范大學講座,觀點被媒體誤讀成“遭遇性侵犯女性應主動遞上避孕套”,被扣上了“遞套教授”的帽子,沒辦法才開微博澄清我的原話。

  新京報:你怎么看待自己20多年研究性學的經(jīng)歷?

  彭曉輝:研究性學的過程很艱辛,不像其他領(lǐng)域那么通順,性學研究和性教育會受到這么多質(zhì)疑,但這些質(zhì)疑和攻擊也磨練了我,讓我更清楚地看到了這門學科的價值。人都說50歲知天命,我今年虛歲58,還有兩年多就退休了,起碼回頭看看覺得值了,沒白過。

  新京報:因為努力起到了一些效果?

  彭曉輝:中國的性文化這些年還是在進步的,性文化節(jié)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。當然這不是我們從事性學研究的直接影響,應該是一種間接的,我們從事科學研究,出版學術(shù)著作,參加講座,這些應該間接推動了很多人對性的認知。

  新京報:你期望實現(xiàn)的改變是到什么程度?

  彭曉輝:什么時候記者們不再圍著我轉(zhuǎn),那就正常了。如果人們對待性更加平常,那才是最好的狀態(tài),才是一種進步。

  新京報:作為性學專家,你眼中的性是什么樣的?

  彭曉輝:性本身是自然存在,是中性的,不取決于人對它做出的主觀判斷,但對于性的認知,是仁者見仁、智者見智、淫者見淫。

  我曾說中國99%的成年人是性盲,我界定性盲的標準是沒有接受過系統(tǒng)、規(guī)范和科學的性教育。性的外延很廣,但社會對性的理解太狹隘,這與我們固有的觀念和主管部門的態(tài)度分不開。 ——彭曉輝評價現(xiàn)在社會對性的認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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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來源:新京報 ] [作者:] [編輯:覃業(yè)偉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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