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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東壽光火災遇難者為18元錢提前上班遇大火(圖)

  11月17日,山東壽光火災事故現(xiàn)場撲救結(jié)束。11月16日晚,山東壽光龍源食品有限公司一胡蘿卜包裝車間發(fā)生火災,事故已致18人死亡,13人受傷。新華社記者范長國 攝

  這是一場僅有兩分鐘的生死逃亡。

  11月16日18時40分,山東壽光龍源食品有限公司廠房突起大火,火勢極速蔓延,18位流水線前的胡蘿卜包裝工人被火焰吞噬。

  災難原本可以避免。為了能多裝幾十箱胡蘿卜,多賺18塊錢,他們主動提前上班,卻成為簡陋廠房和糟糕消防的犧牲品。

  事發(fā)地壽光市化龍鎮(zhèn),是遠近聞名的“胡蘿卜之鄉(xiāng)”。龍源食品廠被稱為鎮(zhèn)上最大的胡蘿卜生產(chǎn)加工企業(yè)。

  每年8月,胡蘿卜豐收季,化龍鎮(zhèn)每天都會涌入數(shù)千名這樣的工人。他們像一群四處遷徙的候鳥,在各地的胡蘿卜加工廠中充當“臨時工”,計件領(lǐng)取工資。

  如果沒有火災,這18個人大多將在12月告別山東,前往打工的下一站。如今,他們的腳步,永遠停止在逃生的八十米距離里。

  50歲的梅興義心情不錯,在公司食堂,他就著一碟茄子,喝下了兩斤多老白干。不知道為什么,這一天,他喝得比往常都多。

  這是老梅人生中最后的兩斤酒。

  11月16日18時30分,紅著臉的老梅,搖搖晃晃走進了車間。10分鐘后,山東壽光龍源食品有限公司車間北側(cè)的冷庫突起大火,數(shù)米外正給胡蘿卜稱重的梅興義,倒在了逃生的最后一米。

  這場火災吞噬了18名工人的生命。其中大部分都倒在了老梅的身旁。從生到死,只有80米的距離,他們都未能活著離開。

  提前上班半小時

  晚上6點,車間北側(cè)流水線上,31歲的朱紹永打來一壺開水,倒進保溫瓶,拿出早上帶到車間的兩個饅頭,這是她的晚飯。

  何天成(化名)對她有些意見。從下午5點開始,何天成就開始招呼她一塊出去吃飯。年齡相仿,都來自云南,何天成沒事兒喜歡找朱紹永聊兩句。

  下午5點、5點半、5點40,何天成連催了朱紹永三次,正忙著裝箱的朱紹永都說“再等等?!?/p>

  最后,朱紹永不好意思地說,“我不出去吃了,還想多撿點兒蘿卜”。

  他們的工資是按裝箱數(shù)計算,按照胡蘿卜質(zhì)量好壞,每裝一箱可以賺5毛5、6毛5、9毛到1塊錢不等。

  朱紹永今年五月才到這兒打工,多工作半小時,她能多裝十幾個箱子,多領(lǐng)18塊錢。

  何天成無奈獨自溜達到了食堂。食堂里,他碰見了梅興義。

  從老梅身邊經(jīng)過時,他聞到了白酒味兒,“這個酒鬼”。剛來不久,他就聽說車間里有個山東臨朐的老頭,每晚都要喝兩斤白酒才上夜班,連他過磅的箱子,都帶著濃濃的老白干味兒。

  何天成始終不明白,就著食堂的飯菜,老梅是如何喝下兩斤白酒的。這幾年,食堂的菜就只有兩種,炒白菜和炒茄子,3塊錢一勺。

  廠里不包餐費,工人們需要自費充飯卡。來廠里三個月何天成還沒領(lǐng)到過工資,身上只剩100塊錢。他慶幸自己飯量小,當晚他打了一勺白菜和一碗米飯,4塊錢。

  30歲出頭的何天成身材瘦小,與其他工人不同的是,他喜歡穿夾克衫和西褲。此前他在云南曾管理一家工廠。和表哥來到龍源食品廠之后,他負責維護北車間流水線的運轉(zhuǎn)。

  6點剛過,食堂里擠滿了匆匆來打飯的員工。6點下班,上晚班的時間是7點。

  他們每天要在流水線前站16個小時,平均每人每天要裝200多箱、每箱20斤重的胡蘿卜。

  食堂里,除了老梅等幾個男員工喜歡高談闊論外,周圍的工人們都不說話,匆匆吃飯。

  正是胡蘿卜豐收的季節(jié),廠里工作量大,和朱紹永一樣,為了多賺18塊錢,他們舍棄了半小時的休息時間,提前回到車間,等著何天成開動機器。

  關(guān)閉的卷簾門

  越來越多的工人沿著西側(cè)角門走進車間,何天成看了眼手機,晚上6點30分。他準備開動流水線,開始加班。

  這是龍源食品廠五個車間中最大也是最新的一個。建于2010年,占地超過1500平米,從外面看,車間是個長100米、寬20米的長方形盒子。

  何天成站在車間1.5米高的冰池邊沿上,這里是全車間最高的地方。

  有流水線的開關(guān),還連接著車間外的胡蘿卜清潔機。何天成的任務是保證胡蘿卜持續(xù)進入冰池:冷凍后的胡蘿卜會變得堅硬不易碎,便于裝箱。源源不斷的胡蘿卜經(jīng)過冰池爬升至流水線,再被傳送到女工們手邊。

  他喜歡站在這里觀察車間,腳下是滿地的橙黃色胡蘿卜,“顏色很好看”。車間正中,巨大的流水線分南北兩側(cè),上面兩米左右鋪滿胡蘿卜。一旁散落著開口的紙箱,工人們將裝好的胡蘿卜封箱。

  最北側(cè)從左至右,分別是食品廠的5至14號冷庫,其中,8號冷庫在車間的西北側(cè)。

  朱紹永站在9號冷庫前面,身旁是孫增健和王陽文夫婦。微醺著的老梅站在他們身后。他們要把裝好的箱子交給老梅過磅,然后在計件表上寫下數(shù)字。

  15號冷庫靠在西側(cè),這里是工人們進出車間的主要通道。周邊是約75平米、堆積四米多高的紙箱子。

  車間最大的卷簾門位于南墻,鑰匙在車間主任老柴手里。卷簾門的開閉全由老柴決定,天氣暖和時,他會把卷簾門打開,讓大伙透透氣。當晚,老柴外出未歸,卷簾門是關(guān)著的。

  老柴的辦公室也在南墻,和工人們的流水線隔著一道墻。這里存放著工人們的名冊和計件表。

  車間里共有140多名員工,其中有20多個男員工。男人們的工作是在女工身后,將塞滿的紙箱封上,用推車送到最外側(cè)的過磅員手里“過秤”。

  18時36分,環(huán)顧車間,估算已有超過八成員工進了車間,除了酒喝多的老梅還在車間外嘔吐。何天成走到車間東側(cè),按下了流水線開關(guān)。

  流水線發(fā)出火車汽笛一樣的“嗚嗚”聲,老梅慢慢走回到了車間。一次普通的夜班開始了。

  生死兩分鐘

  4分鐘后,北側(cè)流水線上,鄭蘭蘭剛裝完一箱胡蘿卜,她把箱子抱下來,交給后面的丈夫。孫增健躬著身子在她背后,將妻子遞過來的胡蘿卜拿膠帶封上,搬上推車。

  他們身后是一排冷庫。鄭蘭蘭和孫增健挨在9號冷庫旁邊。

  此刻,鄭蘭蘭對面正在過磅的老陳猛然發(fā)現(xiàn),對面的8號冷庫隱隱閃著火花,還有黑煙冒出來。

  十幾秒鐘后,火苗從8號冷庫噴出,一股黑煙吞沒了8號冷庫門前的工人,哭喊聲爆發(fā)。

  站在冰池邊上的何天成聽到了叫喊聲,循聲望去,濃煙從8號庫涌出,迅速擴散,里面夾雜著火苗。他扯開嗓門喊,“起火了,快跑啊”。

  女工嚴娟和李敏聽到了何天成的叫聲,兩人剛一轉(zhuǎn)身,火焰已快要沖到面前。

  “噗”的一聲,何天成從遠處看到,北側(cè)已陷入火海。

  他一腳踹開冰池和外界相連的小門,轉(zhuǎn)身招呼同伴,“從這里出去!”說完,何天成從70公分寬、兩米高的小門里鉆了出來。

  他成了車間第一個逃出來的人,黑煙在他身后涌出來。

  此時,距離火苗爆發(fā)僅過了不到一分鐘。老陳清楚地看到,冷庫的火躥出來后,直接上了屋頂。憑著經(jīng)驗,老陳判斷,冷庫里的氨氣管道可能壞了。

  目前,還沒有明確的信源證明,車間里發(fā)生了氨氣泄漏,但師立晨了解這種情況的危險性。

  師立晨,中國安全生產(chǎn)科學研究院危險化學品安全技術(shù)研究所高級工程師,他分析,很多冷庫中用低成本的液氨作為制冷劑,液氨一旦遇到明火,會急劇蒸發(fā)形成氨氣,氨氣有毒,泄漏后達到一定濃度時會發(fā)生爆燃,讓火勢更加猛烈,而此時人體可能早都已經(jīng)中毒很嚴重了。氨氣溶解以后會變成氨水,形成腐蝕性液體,人呼吸進去以后,對器官有腐蝕作用。

  工人老陳知道“大事不好”時,屋頂已經(jīng)被引燃了。為了節(jié)省材料,車間房頂使用了彩鋼,兩層鋼板中間填充著大量泡沫塑料,一點就著。

  離起火點最近的王陽文夫婦在十幾秒內(nèi)就被黑煙吞噬了。鄭蘭蘭離著火點稍遠,她轉(zhuǎn)身叫了丈夫?qū)O增健一聲,就慌張著從東側(cè)繞過流水線,跟著人群尋找逃生通道。

  往常,車間有四條逃生通道。卷簾門、西側(cè)角門、車間主任辦公室與外面相連的南門、冰池的小門。

  卷簾門被關(guān)閉;西側(cè)角門附近,一直堆到屋頂?shù)募埾湟驯稽c燃,相鄰的15號冷庫也開始發(fā)出爆炸聲,無法通行;冰池的小門位置偏僻,對于大多數(shù)工人,只剩下最后一條路。

  嚴娟跟在兩個工友身后,他們撞開車間主任辦公室的門,沖到外面。

  老陳正尋找逃生路線時,車間里面斷電了。

  他摸黑跟著逃生的工友一塊跑了出來。此時,外面已聚集了七十多個逃生的工友。

  最后跑出來的十幾個人,由于吸入了氨氣,蹲在外面邊抹眼淚,邊大口嘔吐。

  何天成守在冰池小門外接應鉆出來的工友,爬出來十幾個以后,冰池里再也沒了聲音。

  何天成找來同事看了眼手表,18時42分。

  重返火場的三個人

  何天成粗略數(shù)了數(shù),外面已有八九十個工人,他們的工作位大多是離起火點較遠的南側(cè)和東側(cè)。140人的車間,出事前約有80%、也就是100多人在車間里。

  現(xiàn)場陷入混亂,死里逃生的工人們被火災“嚇傻了”。

  還有人重回火場。

  從火場逃出來后,李敏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錢包落在里面,不顧同事嚴娟的阻攔,轉(zhuǎn)身沖進車間找錢包。

  回去找東西的還有曾慶丹。她今年18歲,是車間最小的工人。8月份中學剛畢業(yè),就被母親從大理帶到了山東,在流水線上裝箱。幾個月后,她已經(jīng)越來越熟練,每天能裝將近200個箱子了。

  曾慶丹離車間主任的門近,逃出來之后,她想起新手機還放在流水線邊上。

  那部手機,是在隔壁的大王鎮(zhèn)集上,母親花700多塊錢給她買的。

  逃生隊伍的末尾是鄭蘭蘭,逃脫后,她發(fā)現(xiàn)丈夫?qū)O增健沒有跟在后面。一轉(zhuǎn)身,她也重回了火場。

  這三個人,都沒有再出現(xiàn)過。

  何天成的侄子陳遠林在對面的車間干活,事發(fā)后第一時間趕到,他憋了口氣,和同伴從冰池的小門鉆進去,接連拖出來五個人,眾人上去晃了晃,四個已經(jīng)沒了呼吸,只剩一個還活著。

  在何天成印象里,這是火災里唯一被救出來的人。

  趕來救援的人對火場里的氨氣一籌莫展,又怕火勢蔓延至不遠處的氨氣罐引發(fā)爆炸,只能先疏散。

  官方通報中,事故導致18人遇難、13人受傷。

  除了返回火場的曾慶丹是南流水線的員工外,其余死傷者全都在靠近起火點的北側(cè)。

  壽光市人民醫(yī)院一名醫(yī)生表示,傷員中大部分是吸入傷,吸入了有毒的混合氣體,包括一氧化碳等,對腎、肺等器官的損傷還要進一步化驗,評估。

  何天成算了一下,從最先起火的北側(cè)跑到冰池小門,大約有80米的距離。在一分鐘內(nèi),穿越遍布火焰、濃煙和人群的80米,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。

  他們大多倒在了1.5米高的冰池前。火被撲滅后,何天成在冰池的廢墟前看見了至少七八具尸體。他們辨認出了其中一具,趴在冰池邊沿,被燒得只剩骨頭,根據(jù)尸體旁的遺物,他們認出這是年齡最大的老梅。

  何天成想過很多如果。如果卷簾門沒關(guān),可能就不會死這么多人;如果有人第一時間組織救援,可能能救出更多;如果廠里有過安全提醒或培訓,他們面對可能引發(fā)的有毒氣體,會更小心一點。

  南車間的魏杰(化名)與老梅是酒友,火災發(fā)生時,他一度要沖進去救老梅。卻對毒氣望而卻步,“哪怕現(xiàn)場有幾個防毒面具,我們也敢往里沖,只有他們辦公室有,我們廠房里就不放”。

  壽光市消防大隊副大隊長李宗金在接受新華社采訪時表示,北廠房是民房改建的倉庫,屬于私搭亂建的房子,并沒有列入消防部門重點監(jiān)測單位,所以消防部門監(jiān)管起來難度較大。

  化龍鎮(zhèn)上的幾十家胡蘿卜加工企業(yè),大多數(shù)廠房結(jié)構(gòu)與龍源相似。

  本要南飛的“候鳥”

  龍源食品有限公司位于山東壽光市化龍鎮(zhèn),化龍鎮(zhèn)號稱“胡蘿卜之鄉(xiāng)”,至少有33家胡蘿卜加工廠。創(chuàng)建于1998年的龍源是該鎮(zhèn)最大的蔬菜企業(yè),胡蘿卜被打包送往韓國和日本。

  今年10月份,化龍鎮(zhèn)剛剛度過了他們的首屆“胡蘿卜文化藝術(shù)節(jié)”。鎮(zhèn)上來過廠里錄制過一段視頻,“化龍鎮(zhèn)胡蘿卜版《小蘋果》”,筷子兄弟的歌。流水線旁,小蘋果被女工手持的胡蘿卜代替。

  事發(fā)車間的這100多人,都是今年5月之后陸續(xù)來到廠里的“臨時工”。他們沒有基本工資,沒有勞動合同,沒有保險,裝多少箱就領(lǐng)多少錢。

  在工廠的辦公室里,何天成被叫去幫助警察核實傷亡者名單,他發(fā)現(xiàn),在此工作三個多月的自己,名字沒有出現(xiàn)在工廠人員的名單里。

  “可能更多的人,也沒有在工廠的人員名冊里?!?多位生還者說。

  那些被燒煳的尸體,也已經(jīng)無法辨認。朱紹永的丈夫,在云南就收到了當?shù)毓矙C關(guān)提供DNA信息、以核對尸首的通知。

  工人們私下里四處打聽,看看誰沒有跑出來,被回憶起來的名字有12個人,包括梅興義、李敏、朱紹永、孫增健鄭蘭蘭夫婦、王陽文夫婦、朱國文、王國鳳、王喜紅、曾慶丹、李美芳。

  如果沒有火災,12月份,當?shù)睾}卜的豐收季過后,這群胡蘿卜裝箱的熟練工會離開。

  朱紹永盤算著離開壽光,前往南方的廈門,那里的胡蘿卜廠快要迎來豐收季。和她同行的,還會有孫增健夫婦、曾慶丹和她的母親等。

  10年前,老陳迫于生計從云南來到這里打工,當時的工資每天36塊錢。10年來,跟著他不遠萬里來到龍源食品廠的同鄉(xiāng),已有二十多人。

  如果不是提前半小時加班,多賺這18塊錢加班費,或許災難就不會發(fā)生。

  工人們理解為了手機和錢包而喪命的曾慶丹和李敏?;馂那埃麄儽粡S里拖欠了三個月的工資,何天成只剩100塊錢,買不起一張回家的車票。一部手機、一個錢包,是他們最值錢的家當。

  王陽文夫婦今年剛結(jié)婚,準備12月賺到錢就回去布置新房;朱紹永惦記著給兩個孩子在老家云南彝良縣城換套大點兒的房子;曾慶丹正憧憬著人生第一次到廈門的海邊吹風;王國鳳和梅興義都是“老工”,他們期望著靠胡蘿卜,來賺夠給孩子的學費和結(jié)婚花費。

  為此,他們成了遷徙的候鳥,隨著胡蘿卜的豐收而四處漂泊。

  火災發(fā)生前,他們一直認為這里是打工的好地方:在廠里,只要你加班多,一個月就可以拿到六千多,動作最快的女工,能拿到一萬多塊。他們中,沒有人對廠里的消防設(shè)施有過任何疑問。

  21日,老陳有了新的使命:把二十多個死里逃生的老鄉(xiāng)們帶回云南。之前的10年,他們跟著老陳,為每個月能多賺一千塊到處奔波。

  何天成覺得這是份不錯的工作,但“誰會想到胡蘿卜也有危險”?;馂漠斖恚麄兙墼谒奚崂铮瑸槭サ耐橥纯蕖?/p>

  大部分工人都坐上了歸鄉(xiāng)的列車,他們多來自云南、甘肅和山東省內(nèi)的縣城。

  這場意外,讓他們暫停了遷徙的節(jié)奏。

  遇難者名單(部分)

  梅興義 山東臨朐

  李敏 山東臨朐

  孫增健、鄭蘭蘭夫婦 山東濱州

  王陽文夫婦 甘肅

  王喜紅 甘肅

  朱紹永 云南昭通

  朱國飛 云南昭通

  王國鳳 云南昭通

  曾慶丹 云南大理

  李美芳 云南大理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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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來源:新京報 ] [作者:] [編輯:覃業(yè)偉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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