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南的抗日戰(zhàn)爭：日軍凌晨強行登陸 強奸新婚少婦

　　烈日當空，就連隨著波浪陣陣襲來的海風都透著一股熱氣。7月3日中午，記者探訪?？诟坌潞８蹍^(qū)時，當?shù)刈罡邭鉁負?jù)稱已達40攝氏度。

　　說起?？诟坌潞８蹍^(qū)，人們或許沒有太多印象，但只要提到它的原名——瓊山縣天尾港，總會引來幾聲沉重的嘆息。

　　1939年2月10日凌晨，數(shù)千名日軍在這里強行登陸。一隊隊染滿鮮血的鐵蹄，不到半天時間就踏遍了海口、府城地區(qū)，開始了對海南島長達6年的統(tǒng)治和掠奪。

　　而這片曾經(jīng)盛滿屈辱的小小漁港如今全然變了模樣：大堆砂礫磚石靜靜矗立岸邊，十余艘工程船在酷暑下發(fā)出緊急作業(yè)的轟鳴，戴著安全帽的工人們拿著圖紙，正在丈量腳下前移了數(shù)百米的新海岸線……海口港新海港區(qū)汽車客貨滾裝碼頭建設(shè)工程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。

　　“老人們都說，那天也是這樣一個艷陽天?！?9歲的?？谑形餍沔?zhèn)新海村村民林樹楷瞇了瞇眼，在海岸邊席地坐下。望向面前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港灣，陷入了長久的回憶。

　　凌晨突襲登陸瓊北

　　70多年前那個凌晨，從秀英炮臺發(fā)出的幾聲炮響，驚醒了睡夢中的?？谌?。他們茫然起身望向陰沉的海面，只見船影重重插著日軍戰(zhàn)旗自北而來。

　　他們驟然想起，1937年7月7日夜，日軍在北平西南盧溝橋附近演習時，借口一名士兵“失蹤”對中國守軍開槍射擊，隨后炮轟宛平城，引發(fā)了震驚中外的“七七事變”。這場事變，宣告著日本帝國主義全面侵華戰(zhàn)爭的開始，也成為了中華民族進行全面抗戰(zhàn)的起點。

　　接下來的一年多時間里，日軍瘋狂向北平、天津、上海等地進攻，更在此過程中制造了令人發(fā)指的南京大屠殺等多樁慘案。但是，1938年10月占領(lǐng)華南廣州等地后，日軍曾一度按兵不動，直到1939年2月又再度展開攻勢。只是這一次，日軍未向北犯，轉(zhuǎn)而朝南，侵占海南島。

　　登陸海南的，是日本海軍第5艦隊司令長官近藤信竹中將和陸軍第21軍司令官安藤利吉中將指揮下的“臺灣混成旅團”數(shù)千人，在日本海軍第五艦隊30余艘艦艇和50余架飛機的掩護下，從位于?？谑形鞅苯堑脑偵娇h天尾港登陸，隨即以步兵第二聯(lián)隊為骨干組成左翼隊攻占海口，以步兵第二聯(lián)隊為骨干組成右翼隊，直插瓊山縣城。

　　“海面上出現(xiàn)了一個個黑點，越來越近，日軍的艦艇逐一駛進天尾港，船上的探照燈照亮了整個小村莊?！焙？谑形餍沔?zhèn)新海村委會主任孔祥江說，幾年前故去的老人童茂賢曾對后輩描述過當時的場景，“村民們?nèi)诵幕袒?，但誰都不敢出門去看，只好躲在家里靠耳朵來判斷形勢。半夜兩三點，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，我們猜，應(yīng)該是日本兵上岸了?！?/p>

　　“秀英炮臺那幾炮到底是誰放的，至今已經(jīng)很難考證，只知道炮彈沒有打中船舶便沒了下文。”原瓊山市黨史研究室主任王萬江介紹，侵瓊?cè)哲娙藬?shù)眾多、裝備精良，而當時的海南守備十分空虛，國民黨的兩個地方保安團加上駐防分散的非正規(guī)部隊僅數(shù)千人，大多因敵眾我寡不戰(zhàn)而退。

　　他是海南黨史研究專家，也是那場登陸戰(zhàn)的親歷者。時年12歲的王萬江當年住在原瓊山市三門坡鎮(zhèn)，他還記得，那天上午，見所未見的日軍戰(zhàn)機從碧藍的天空一次次掠過，發(fā)出撼人的轟鳴。他倉皇與家人隨手抓過幾包細軟便奔往附近的樹林避難。因年幼受驚，是兩個姐姐輪流背著他才躲開了敵機投下的彈藥。

　　“隔壁村一位20多歲的吳姓青年在逃亡中不幸遇難。據(jù)說日軍開槍時距他數(shù)百米，可還是一槍斃命，足見敵人的槍法之準、武器之先進?！边@位吳姓青年的死亡，讓王萬江等人真正嗅到了戰(zhàn)爭硝煙的味道。

　　行軍匆匆進犯海府

　　童茂賢生前回憶，登陸后，日軍運來了馬匹、彈藥、糧食等許多物資，還讓天尾港附近的村民們都去幫忙搬運?！肮碜臃浅Ｗ⒁馕覀兊氖?，因為可以通過手掌觀察此人是不是讀書人?！蓖t說，日軍認為，手掌薄的人一般是有點文化的人，而這些人可能有“反動”的思想。

　　王萬江告訴記者，日軍登陸后，在當天早晨分三路進犯：一路向著石山，一路向著長流、榮山，一路則沿海侵犯?？?、府城，不到中午便順利會師。由日本東京國際情報社出版的期刊《世界畫報》，在1939年用一期封面如實反映了日軍登陸后踏進?？诘脛偕骋粠У臍v史畫面：日本軍官騎著高頭大馬穿過具有濃郁南洋特色的騎樓建筑，一隊隊步兵緊跟其后，周圍是驚慌失措、避之不及的?？诎傩铡＿h處，一面“太陽旗”高高飄揚。

　　畫面里沒有中國軍人。那些虛放了幾槍就丟盔棄甲的國民黨保安團、?？谡牭炔筷牴俦缫蚜嗌霞氒?，挎著僅有十幾發(fā)子彈的步槍與村民奪路逃亡。當時的國民黨海南當局軍方要員王毅，就率領(lǐng)30余人逃往定安雷鳴鄉(xiāng)公所。日軍得知后，洋洋得意地稱之為“不流血的敵前登陸戰(zhàn)，開占領(lǐng)全島之端緒”。

　　王萬江的印象中，撤逃的官兵一邊逼著群眾讓路，一邊高喊：“他們只殺軍人，不會傷害老百姓，讓我們先走！”然而，事實并非如此。幾年前，王萬江在?？谑行阌^(qū)見過一位幸存者，因抵抗剛剛登陸的日軍，同村人一起被抓到橋上以刀劍砍頭或刺殺后直接拋入河中。身中數(shù)刀卻僥幸存活的他余生再也不愿經(jīng)過那條小河：“那一天，河面漂滿50多具親友的尸體，潺潺流動的是一片猩紅?！?/p>

　　年邁的新海村村民們聚在一起，也還會談起日軍當年的暴行。村里一位新婚少婦被日軍強奸，從此走上了迥然不同的人生：被凌辱的污點揮之不去，就連懷孕生下的女兒也被質(zhì)疑為日軍后代，郁郁終此一生。

　　但是，新海村已經(jīng)找不到能夠清晰敘述這段歷史的老人。只有林樹楷身后那間已經(jīng)被藤蔓鋪蓋的瓦房，還仿佛藏著那些鮮為人知的史實。

　　那是已故新海村村民林鴻伃留下的老宅。林樹楷年輕時，每每出海歸來總愛到這里喝口水、抽根煙，聽老人回憶那段驚心動魄的歲月。老人常說，當年，登陸的日軍已經(jīng)將村民們趕到海邊意欲屠殺，而最終只是“象征性”地鳴槍幾聲，便急匆匆往?？?、府城進發(fā)。他說：“是一位日軍將領(lǐng)騎馬從海口趕來，一聲號令就把軍隊召走了大半。手無寸鐵的村民們躲過了一場浩劫。”

　　占領(lǐng)海南野心勃勃

　　“你看到府城三角池公園里那尊‘毋忘九一八國恥紀念碑’嗎？它見證了日軍從府城地區(qū)匆匆而過?！蓖跞f江口中的紀念碑，據(jù)《瓊山縣志》記載是于1931年12月由群眾捐資建成的。碑身似一把利劍深深地戳入圓形基座，象征著中國人民反抗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堅強意志。

　　日軍登陸海南的消息傳來，府城群眾四下逃散避難，但在此之前，他們沒有忘記把這座紀念碑首先合力放倒，掩埋在砂石荒草之下。日軍行軍匆忙沒有細察，它最終被保存下來，至今矗立在公園里，供人們紀念瞻望。

　　日軍進犯海南各地的行動之急迫，足見這份野心由來已久。海南師范大學(xué)教授張興吉告訴記者，在1938年10月下旬占領(lǐng)武漢、廣州之后，日軍便通過情報獲知，中國政府仍然通過南海沿岸以及越南等地進口大量的抗戰(zhàn)物資。于是，日軍第21軍開始確定在中國南海沿線作戰(zhàn)活動的主要目標——攻占海南島、汕頭、江門及九龍以北的深圳地區(qū)，以強化對中國海疆的全面封鎖。

　　另外，日軍還企圖通過掠奪海南島的熱帶及礦產(chǎn)資源，達到其“以戰(zhàn)養(yǎng)戰(zhàn)”的目的。根據(jù)日軍當時撰寫的《大本營陸軍部》、《支那事變陸軍作戰(zhàn)》、《中國方面海軍作戰(zhàn)》等資料可知，日軍將海南島評價為“天然資源寶庫”，認為“其擁有大量世界良質(zhì)鐵礦，是建造艦艇所用最好的鋼材原料，具有經(jīng)濟戰(zhàn)略價值?！贝送?，橡膠、南藥等重要的戰(zhàn)備物資亦為他們所求。

　　有資料可考，在海南經(jīng)商半個世紀之久的日本人勝間田善作曾因戰(zhàn)亂回國，又隨侵瓊?cè)哲姷顷懼胤岛Ｄ稀＿@位被日本人稱作“海南島之主”的日本商人曾多次為日軍侵瓊提供數(shù)據(jù)、信息，他坐在搖搖晃晃的軍船上感慨：“資源豐富、氣候宜人的海南島一定要成為日本的國土。如果看到太陽旗在島上飄揚，我會高興得流淚的。”

　　“但是，日軍占領(lǐng)海南島，不僅僅是其領(lǐng)土野心和對海南資源的覬覦。從更廣闊的視角來看，是想將海南作為針對華南地區(qū)的航空基地以及南太平洋作戰(zhàn)的前哨戰(zhàn)?！焙Ｄ宵h史研究室原副主任符和積曾參與編著《鐵蹄下的腥風血雨——日軍侵瓊暴行實錄》，他認為，海南擁有如此重要的戰(zhàn)略地位，讓日軍對海南實行領(lǐng)土、意志雙重占領(lǐng)成為必然。

　　如符和積所言，登陸瓊北、進犯海府后幾天，日軍便迅速出兵占領(lǐng)了三亞、榆林、崖城，并派出數(shù)十架飛機輪番轟炸海南南部的各中小城鎮(zhèn)。不到三個月時間里，海南島東部、北部、南部、西部各地的重要港灣和城鎮(zhèn)也全部淪陷。

　　日軍鐵蹄濺血，所到之處生靈涂炭。

　　史實鏈接

　　1939年2月10日凌晨，日本海軍第5艦隊司令長官近藤信竹中將和陸軍第21軍司令官安藤利吉中將指揮下的“臺灣混成旅團”數(shù)千人，在海軍第5艦隊30余艘艦艇護衛(wèi)和50余架飛機的掩護下，從海口西北角瓊山縣天尾港約2公里長的海岸強行登陸。

　　日軍登島兵力分為左右兩翼進攻?？?、府城。左翼隊于當日約12時40分攻占?？谑校乙黻犛诋斎占s11時45分攻占瓊山縣城府城。(陳蔚林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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