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易星 繪
傾訴人:諾雨(化名)女
35歲 河北人
在線記錄:記者佘玉冰
諾雨的傾訴,就像一本懸疑小說的開場,在那個凄風冷雨的夜晚,乍一聽,能把人嚇起一身雞皮疙瘩。
她說,她從未想到,丈夫是那么“變態(tài)”的人,而這種“變態(tài)”,歸根結底是由她引起的?;橐鑫C,引發(fā)了丈夫出現(xiàn)了心理問題,從而導致他留下了可怕的“后遺癥”。
詭異行徑
事情發(fā)生在2015年12月初。那天,我要和領導去外地出差,可飛機延誤,我們等到深夜還是沒能出發(fā),只好改期,各回各家。
我擔心一向早眠的丈夫已經(jīng)熟睡,便沒給他打電話,自己坐了輛出租車回去。可等我回到家時,發(fā)現(xiàn)燈全都亮著,丈夫似乎在衛(wèi)生間里,水龍頭傳出“嘩嘩嘩”的流水聲。
我叫了他兩聲,也許是水開得太大了,他沒聽見。一種詭異的感覺涌上我心頭,我鞋子都沒來得及脫,立馬沖進衛(wèi)生間。眼前的一幕讓我很吃驚——
大冷天的,丈夫光著身子,衣服褲子都浸泡在大臉盆里,而他,就這么呆呆地看著盆子里的水不斷溢出來。我天生就對各種氣味比較敏感,一進衛(wèi)生間,我便聞到一股血腥味,是的,我確信,那是血的味道。
丈夫扭過頭來看著我,臉上是陌生的表情。我沖到臉盆前,撈起他的衣褲,果然看到上面沾著干涸的血跡,雖然被水沖刷掉了一些,但仍可以推斷,血跡不少。
我渾身都顫抖起來:“這些血,哪來的……”
“哦,幫朋友殺雞。”他平靜地回答,好像事先準備好的臺詞。
“哪個朋友?讓你大半夜去殺雞?”
“難道你以為我殺人?”他笑了笑,這讓他原本就僵硬的臉變得更加恐怖。
我感覺自己快要哭了出來,但沒憑沒據(jù),我不可能質疑自己的丈夫。那一晚,我?guī)缀鯖]閉眼,滿腦子都在想,我不在家的時候,丈夫背著我到底在干什么?
第二天,丈夫的行為舉止恢復正常,讓我找不出任何破綻。我?guī)缀跽娴囊嘈?,他衣服上的血跡,是殺雞染上的。
不久后的一晚,丈夫加班,我獨自一人在小區(qū)里散步,偶遇一個不太熟悉的鄰居。那個60來歲的老太她神神秘秘地對我說,有一晚她睡不著覺起來散步,不知不覺走到小區(qū)外邊的荒地上:“我看到你老公……”
我聽她描述完當時的場景,頓時頭暈目眩,胃液一陣陣地翻滾,就要嘔吐出來。我一邊說:“不可能,你看錯了,我老公不會做這種事。”一邊又跟丈夫衣服上的血跡聯(lián)系在一起,事發(fā)時間吻合,事件脈絡清晰,理智告訴我,老太太說得八九不離十。
丈夫加班回來后,我讓他坐到沙發(fā)上,給他倒了杯熱茶。我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,道:“我們從前散步經(jīng)常碰見的那個老太太,你還記得嗎?”
“嗯?!闭煞蛐牟辉谘傻鼗貞艘痪?。
“她今天跟我說,她夜里散步,看到有人……用刀子捅路邊的流浪狗,那場面很殘忍,很血腥,嚇得她不敢出聲,調頭就走……”我?guī)缀跤帽M全身力氣,陳述完這件事。我心里抱著百分之一的希望,希望丈夫反駁我,希望他說,他沒有虐待小動物,他還是從前那個有愛善良的好男人。
可丈夫卻垂下頭,雙手無助地揉搓著,像犯了錯的小孩。他忽然哭了:“我也不知道為什么,我好像控住不住自己,好像用這種方式能緩解心中的壓力!你說我是不是變態(tài)?我是不是該看心理醫(yī)生?”
那一刻,我覺得天都塌了。
婚姻危機
丈夫的“心理壓力”,來自于三年前我們的婚姻危機。那時,我們剛剛失去我們的孩子。
事實上,那個孩子從未降臨于世,我懷孕4個月的時候,流產(chǎn)了。我和丈夫的情緒都很低落。我年紀不小了,好不容易懷孕,卻沒能保住孩子,對我來說,是巨大的打擊。
丈夫可能有些責備我。他認為是我工作太拼命,只想著升職加薪,根本沒考慮過自己的身體情況,導致孩子出現(xiàn)問題。我本來期待著他的安慰,可他卻比我更悲觀,更沮喪。
我對他的表現(xiàn),失望透頂。我從未想到,我們熬得過8年的愛情長跑,卻熬不過失去孩子的悲痛,我們的婚姻,就是從那時開始出現(xiàn)裂痕的。
當時我們的生活狀態(tài)真的很糟糕。他回到家吃飽飯倒頭就睡,第二天天還沒亮就起床跑步,我睡醒的時候,他已經(jīng)出發(fā)去上班了。他有意避開我,每個周末,不是回老家看父母,就是跟朋友打牌喝酒,此前,我根本不知道他有“那么多”朋友。
回想起我們一起走過的十幾年光陰,我自問對他和這段愛情問心無愧,可因為流產(chǎn),因為一個我不想,也無法挽回的悲劇,他竟如此待我。我的心都涼透了。
我們是大學同學,也是彼此的初戀。
我出生在北方的城市,家庭條件還算不錯。丈夫是廣西人,家在小縣城。大二那年,我第一次把丈夫帶回家,遭到了父母強烈的反對。他們不了解廣西,認為是個貧困落后的地方。
大四時,我們面臨就業(yè)選擇,丈夫的父母要求他必須回廣西工作,而我父母則讓我留在家鄉(xiāng)。
丈夫給南寧一家不錯的企業(yè)投了簡歷,筆試面試都順利通過了。企業(yè)給出的條件很好,有很大的發(fā)展空間,而他在河北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單位。
“跟我回廣西吧!”他央求我。
我當時很愛他,心想他去哪兒我自然要跟著去哪兒。
我父母得知我要離開家,非常憤怒,他們覺得我是“自甘墮落”。父親是個軍人,脾氣很大,威脅要跟我斷絕父女關系。母親則偷偷找到我丈夫,軟硬兼施,逼他和我分手。
那個下雪的夜晚,丈夫從南寧坐28個小時的火車趕到我家,只因為我哭著告訴他,我堅持不下去了,父母不讓我離開家鄉(xiāng)去南方生活。
丈夫站在我家門外,不停地拍門說話,可我父母就是不讓他進來,也不許我去開門??伤軋猿?,就在門外站了一晚上!第二天清晨,整個人都快凍僵了,縮成一小團,靠在我家門口的墻壁上。
我開門出來,看到他瑟瑟發(fā)抖的樣子,頓時哭了。他笑著安慰我:“別哭,我沒事,這面墻后面是暖氣管吧,我靠著挺暖和的……”
后來,我堅持跟他去了南寧,我對父母說,如果誰再勉強我,我就“以死明志”。
我和丈夫結婚前,父母到南寧來玩,對廣西的印象徹底改變。原來這里什么都有,和那些所謂的大城市相比,并不差。他們終于放心地把我交給丈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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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結難解
我和丈夫的感情一直很順利,只是命運跟我們開了一場“小玩笑”。我本打算相夫教子,一切依靠丈夫。
可萬萬沒想到,我事業(yè)的發(fā)展前景比丈夫更好。我深得領導賞識,很快就超越其他新人,一步一步地在職場上前進。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了自己存在的價值,野心勃勃地認為,日后由我來支撐起整個家庭的經(jīng)濟,也未嘗不可。
在升職這件事上,丈夫跟我的意見有分歧?;蛟S他感到自卑,他在公司里競爭不過別人,而我,似乎只靠著好運氣,就得到高于他的酬勞和職位。
他希望我盡快要寶寶,不要太專注于工作。自信心爆棚的我,哪里顧得了那么多。結果一拖,就拖到32歲才懷孕,還因為我的不注意,而導致孩子流產(chǎn)了。
丈夫的抑郁、埋怨,我都能理解。可我不能接受的是,他竟把我當成陌生人一樣對待,甚至都不愿跟我同房!
我們的婚姻風雨飄搖。兩年前的一個夏天,我因工作關系,認識一個河北老鄉(xiāng)。他是行業(yè)內(nèi)的精英,風度翩翩,體貼大方。接觸了幾次,他對我頗有好感。我們聊起家鄉(xiāng)的變化,童年的趣事,都很開心。
漸漸地,我對他也產(chǎn)生不不一樣的情愫,他讓我找回了久違的戀愛感,整個世界豁然開朗,生活又變得明亮起來。
在丈夫冷落我的那段時間,另一個男人給了我無限溫暖,這怎能讓我不心動?
男人年過四十,有妻有兒,我陷入了一場迷亂的愛情中。某次,男人定好了飛機票,約我去海南旅游。我知道這暗示著什么,糾結了很久,但看見丈夫依舊冷冰冰的態(tài)度,我最終還是去了。
在那次旅行中,我背叛了丈夫、背叛了婚姻?;貋砗?,我整個人都不好過,羞恥心和內(nèi)疚感折磨著我。
丈夫是看出了什么,他不笨,他也有男人的自覺和敏銳的觀察力?;蛟S正是因為我出軌了,他才“幡然醒悟”,意識到我的重要性。他開始拼命地挽回和彌補。
他對我的態(tài)度又恢復到從前,每天下班后,都約我到小區(qū)附近散步,邊走邊聊我們過去經(jīng)歷的事,遇見的人。我心如刀絞,我也仍然愛著丈夫,舍不得我們這十多年的感情。
后來,有一晚丈夫從夢中驚醒,突然拉著我的手問:“你不會走吧?不會扔下我,跟那個男人走吧?”
他無助得像個孩子,我的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。那是我們關于我出軌背叛,惟一的一次談話。從此丈夫再也沒問過我,我和那男人間具體發(fā)生了什么。
我跟男人徹底斷了聯(lián)系,我決定好好維護我們的婚姻,決定調養(yǎng)好身子,再要一個小孩。
可這兩年來,我發(fā)現(xiàn)丈夫變得越來越怪異。他不是對我不好,而是刻意地為難他自己,他把心封閉起來,拒絕我的試探。
知道“虐狗”事件的發(fā)生,我才明白,丈夫真的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??!
他說,他小時候就被狗咬過,不喜歡狗,后來我流產(chǎn)、出軌的那段時間,樓下養(yǎng)的狗一直在叫,每晚都擾得他睡不安穩(wěn)。我跟男人去海南旅游時,他看出了我在撒謊,所以我之后每次出差,他內(nèi)心深處都不再信任我,擔心我又跟男人幽會……
種種情緒堆積在一起,就發(fā)生那晚被鄰居看到的事情。
我陪著丈夫去看心理醫(yī)生,也鼓勵他安慰他??晌野l(fā)現(xiàn),他的病情似乎并沒有好轉,他隱忍著對我的“怨恨”,化成了折磨自己的“力量”。
最近這段時間,我發(fā)現(xiàn)他偷偷在電腦里下載一些血腥暴力的東西,很惡心。我為此跟他吵了起來,他卻說:“你還想我怎樣,我現(xiàn)在連看個視頻緩解壓力都不行?你真要逼著我去殺人?”
我害怕極了。因為我背叛引發(fā)的婚姻危機,給我們的人生留下的“后遺癥”,或許一輩子都無法治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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