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.伯豪歸來李漢魂

　　民國廣東有“三伯”，就是“伯豪”李漢魂，“伯南”陳濟棠，“伯陵”薛岳。這三位著名地方軍閥，在國民黨政權(quán)風雨飄搖的時刻，都與海南發(fā)生最后的聯(lián)系。而最先上場的是李漢魂。

　　李漢魂(1894-1987)，字伯豪，廣東吳川人。早年加入同盟會。1926年隨國民革命軍北伐，并由中校參謀長晉升為中將師長。1938年秋廣州淪陷后，任第八集團軍副總司令、第三十五集團軍總司令、廣東省主席等職，在安定粵北政局、招撫流離難民方面，政績卓著?？箲?zhàn)勝利后，蔣介石任命羅卓英為廣東省主席，李漢魂被迫下野，只好遠渡重洋，去美國醫(yī)治耳疾。

　　1949年1月25日，李漢魂自國外飛抵香港，兩天后的27日由香港乘直通火車直達廣州。

　　回到廣州，李漢魂2月1日即與辭任海南長官的張發(fā)奎作長談。之后2月5日又與薛岳、余漢謀等作長談，“最后并由向公表示接任陸軍總司令，而由予繼任瓊崖行政長官;蓋伊多時未赴瓊崖，茲以幄公(余漢謀)讓出陸總，故作此議也，予亦允加考慮?！?《李漢魂將軍日記》)這就是說，他們密談的結(jié)果，就是讓張發(fā)奎接任余漢謀讓出的陸軍總司令，而由李漢魂繼任海南行政長官。

　　此后兩天，李漢魂又與各方友作長談，2月7日的日記記載：“各人俱力主予赴瓊崖，并表示愿作有力的支持，意殊可感;但一時未能遽決，傍晚并訪鄒海濱先生，詳商出處問題，他固重視瓊崖，但仍以全局為念也?！编u海濱即國民黨元老鄒魯。

　　2月8日李漢魂日記記載：“下午孫院長哲生突然來告，行政院經(jīng)決議授予‘瓊崖特別區(qū)行政長官’事，并云：‘一切當力為后盾’。此事發(fā)表如是之速，而且事前未征同意，殊出意外。各方知后，來訪者絡(luò)繹不絕。旋張向公到，當約鄧劍泉、韓漢英詳作商談，決即赴鄂轉(zhuǎn)京一行，再定就否問題?！?/p>

　　及至2月9日，已從南京遷到廣州的行政院，在第四十三次院例會上，決議免余漢謀陸軍總司令職，張發(fā)奎任陸軍總司令;免張發(fā)奎海南特別行政區(qū)行政長官兼海南建省籌備委員會主任委員職(張要有兵有糧才肯上任，故實際未到職)，由李漢魂繼任。

　　李漢魂任海南長官的消息公布后，各方反應(yīng)很熱鬧。李漢魂2月11日日記記載：“瓊崖事發(fā)表后，來訪者川流不息，同時又須準備遠行，為之異常忙碌。傍晚往訪張向公及孫哲生，并赴陳伯南先生晚訁燕。各位對瓊崖事雖表重視，予以尚未決就，亦祇靜聽面已。”所言遠行，是要到南京、臺灣等地一行。

　　此時，獲任的李漢魂開始有所考慮治瓊的事。2月12日日記記載：“抵機場后，由漢口派來之飛機適到，惟須明早乃行，當乘時約集韓屏如、張導(dǎo)民、鄭瑞夫、陸宗騏、韓漢藩等，商討海南及今后工作問題。僉認為此際軍事與經(jīng)濟并重，宜為去就的標準，予亦注念及之。”

　　但是，很快，他就得到李宗仁要他任總統(tǒng)府參軍長的消息。2月14日，李漢魂坐飛機抵達漢口，華中副總司令李品仙代表白崇禧來接，當日日記記：“據(jù)談德公欲予任總統(tǒng)府參軍長，俾資贊助，且力勸應(yīng)允，煮殊可威;惟以瓊崖業(yè)經(jīng)發(fā)表而未就，容當再為考慮?！钡鹿蠢钭谌?。對此，李漢魂仍猶豫未決，2月17日日記記：“李德公欲以參軍長相畀，一時未敢接受，惟以考慮報之?！?/p>

　　李漢魂原本欲赴溪口謁見蔣介石，但奉諭“辭修一切較悉，盼往臺灣與之一談”，可見蔣倚重陳誠一斑。于是2月18日，李漢魂飛抵臺北，“傍晚訪陳主席辭修，對大局及本身問題，多有道及;予尤坦白誠懇陳述忍讓及團結(jié)之重要，深望共同努力。惟渠對此尚無表示，而主張予仍赴瓊崖;當答以詳加考慮，明日再作長談?！比绱?，陳誠也是主張李漢魂出長海南。

　　翌日，李漢魂再赴臺灣省府會陳誠。李漢魂此行“欲詳悉最高當局意見，并對全局及本身問題，作一檢討，謀最后決定”，然而陳誠“祇表示宜赴瓊崖，本日對此事予亦屢有談及;誠以瓊崖為廣東省府舊屬，更與臺灣隔海對懸，予無論是否赴瓊，亦注意聯(lián)成一氣耳。惜作一時許的商討，彼此意多未協(xié)，察其真意，似認為‘大陸殆難久爭，瓊崖將亦不能永守，惟臺灣特為重要’。予對臺固然重視，而對大陸失地，亦知不能迅求恢復(fù);惟大陸必須寸土力爭，瓊崖則更宜死守，然后全局望能逆轉(zhuǎn)。茲以當局之決心如是，為之失望實甚，自知難圖共濟，亦遂悵惘云別，并告以那即離臺返粵?！便皭澮詣e，自是無功而返。

　　2月22日，李漢魂回到廣州。此時，“李代總統(tǒng)經(jīng)于前兩日飛抵廣州，昨已轉(zhuǎn)赴桂林。予當分訪向華、幄奇兩兄，談述經(jīng)過，并與行政院副院長兼外交部長吳鐵城一談”。又當晚“羅翼群、林翼中、伍智梅約餐，當即往敘;嗣赴劍泉處進食，順作長談。藉悉德公此次每對各人談及力邀予任參軍長事，并經(jīng)正式發(fā)表;友意雖不一致，但予鑒于全般情勢，尤其赴臺觀察結(jié)果，決即取消南渡瓊崖，期對全局或有些微貢獻也?！敝链耍顫h魂始放棄出長海南的打算。

　　3月2日，李漢魂去香港飛南京，就參軍長職，后又任內(nèi)政部長。同年辭去職務(wù)，移居美國。1987年病逝美國。

　　6.第二臺灣

　　張發(fā)奎是要有兵、有糧、有權(quán)才肯上任海南長官，那李漢魂為什么同樣辭而不就海南特區(qū)行政長官呢?如果僅僅讀他的日記，還難以得出全部結(jié)論。

　　據(jù)林薈材的回憶，在張發(fā)奎辭而不就海南長官職之后，“廣東的另一軍閥，抗戰(zhàn)時期的廣東省府主席李漢魂亦于此時自歐洲歸來。行政院遂于2月9日的第四十三次例會上通過：命李漢魂為海南特區(qū)行政長官兼海南建省籌備委員會主任委員?！薄爱敃r，李宗仁已代‘總統(tǒng)’，正欲通過張發(fā)奎和李漢魂拉攏廣東的軍政人員，實行兩廣聯(lián)合，反共反蔣。故上述任命發(fā)表后，李漢魂亦不就任，卻去做李宗仁的‘總統(tǒng)’府的參軍長，并向李宗仁推薦他的老搭檔、前卅五集團軍總司令鄧龍光出長海南。”這些話都有道理，也是為李漢魂“期對全局或有些微貢獻”的注解。

　　但是，原系李漢魂新聞發(fā)言人的承紀云，在《解放前夕的李漢魂》中回憶李在解放前夕任國民政府參軍長及內(nèi)政部長期間的種種政治活動，畢竟是局中人，從中可看出，這里面的斗爭要更復(fù)雜些。“李漢魂歸國后對時局的總估計是‘南北朝’。美國將全力支持桂系力保南部中國，使長江變成一道‘三八線’。因此他的政治打算是先找地盤立足。”承紀云回憶說：“李漢魂和李宗仁、白崇禧會商后的第一步棋是經(jīng)營海南島。當時蔣介石控制臺灣，把它作為海上巢穴;桂系為了萬一，也想經(jīng)營一個‘第二臺灣’。因此李、白就想設(shè)法控制海南島，可是李、白擔心廣東地方勢力不肯輕易放手，于是認定李漢魂是最適當?shù)娜诉x。李當時雖覺得海南僅彈丸之地，有些屈尊，但作為一個立足點來說，畢竟還是相當理想的，所以也就同意了。任命剛發(fā)表，國民黨的派系斗爭就立即尖銳地呈現(xiàn)。首先蔣介石通過CC的黨部勢力，反對李漢魂。他們攻擊李、白想一手控制兩廣;同時又痛罵李漢魂甘心把廣東人的地盤奉獻桂系。李漢魂一歸國就遭到了當頭一棒，心實不甘，馬上使了一個花招，答應(yīng)出任國民政府參軍長，而把海南島讓給廣東軍人鄧龍光?！?/p>

　　自此時至年底，桂系一直謀劃將海南島作“第二臺灣”來經(jīng)營。7月28日，已是內(nèi)政部長的李漢魂偕李宗仁飛抵海南，與陳濟棠密談桂系擁兵南撤、退居兩廣及海南的打算，并計劃把國民政府遷到海南。到11月16日，李宗仁又乘專機飛往海南島視察，冀以“孤懸海隅的海南島，或可保留為最后立足之地”。

　　可能海南情結(jié)太重，1965年7月李宗仁從美國回到祖國后，特意一再堅持要到海南參加訪問。1966年2月10日，李宗仁一行終于得以從廣州飛海南島，開始作一千公里的環(huán)島旅行，至18日結(jié)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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