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海南地名中探尋臨高語族群遷徙路徑

　　兩位正在愉快交談的臨高人。臨高是臨高語覆蓋全境的唯一縣份。 李幸璜 攝

　　臨高縣博厚鎮(zhèn)透灘村“禮魁坊”建于明代景泰六年(1455)，是朝廷為海南“四絕”之一———“詩絕”王佐而立。 蘇曉杰 攝

?

??? 從桂東南渡海，或自廣西取道雷州半島，或從粵中、粵東途經雷州半島進入海南島，沿東海岸南遷，也自東向西遷移，“臨高人”的遷徙路徑不可謂不曲折、不漫長。

　　今天的海南島上，許多地方已經沒有“臨高人”居住，也沒有人再講臨高語，但不少地名仍與臨高語息息相關，使得專家學者們可以通過揭秘地名，理出豐富而信實的歷史信息。

　　地名與人名一樣，既是一種稱謂，也是一種符號。人之所以有名，為的是有個確指對象，而不至于張冠李戴；地之所以有名，為的是有個確指目標，而不至于南轅北轍。地名有一個十分明顯的特征，那就是“名從主人”。一塊從未有人涉足的地域，往往由第一個或第一批發(fā)現或定居于此的人，用自己的方言進行命名。

　　海南島是一個移民島，也是一個方言島，族群復雜，在這個版圖上，分布著許多具有族群特色的地名。2012年12月22日，臨高學全國學術論壇在?？谂e行，眾多專家學者就對“臨高話地名”存生了濃厚興趣，從地名窺探臨高族群的遷徙線路。

　　海南地名中的臨高話

　　在很長一段時間，海南是一個“荒島”，直到早期黎族先民和臨高人始祖的進入，以及秦漢以來各朝歷代的漢、苗、回等民族人民的到來，才逐漸開拓了海南這塊疆土，而他們的足跡均留在現存海南島的某些地名之中。

　　海南師范大學語言學教授劉劍三認為，地名是人類活動最早的標志性成果。劉劍三研究發(fā)現，海南島地名中頗具特色的有黎語地名、臨高語地名等，漢語地名中，海南閩語(海南話)和儋州話地名也頗有特色。黎語地名常用詞有“什”、“扎”、“祖”和“抱”等，用海南閩語命名的地名常用詞語有“仔”、“埇”和“朗”等，儋州話地名常用詞有“屋”、“坊”等。而臨高語地名常用詞有“美”、“博”、“昌”等。

　　由于臨高語只有語言沒有文字，地名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只有口語形式，往往是被編入戶籍以后才用音譯漢字記載，由于記載者所操方言不一，同一個音可能音譯漢字大不相同。于是在研究臨高語方言時，劉劍三教授著眼于語音，發(fā)現臨高語地名有近10多個特征詞，主要有“mai”、“sang”、“bak”、“hom”、“ze”、“wo”、“l(fā)an”等。

　　“mai”，意為母親、雌性或物體之大者，漢字譯字寫作“美”或“邁”?！皊ang”，意為山(瓊山土語)或樹林(臨高土語)，漢譯字寫作“昌、倉、蒼、滄”等，如臨高縣的“昌樂”意為深山?！癰ak”，意為嘴巴或物體的入口處，漢譯字寫作“博”、“北”、“卜”等，如海口的“博撫”、“北撫”意為村口?！癶om”，意為池塘，漢譯字寫作“潭、譚、咸、談”等，如臨高縣的“潭連”意為蓮花池?！皕e”，名詞詞頭，多用于姓氏或人名前面，漢譯字寫作“儒、玉”等，如澄邁縣永發(fā)鎮(zhèn)的“儒陳”意為陳家村。“l(fā)an”，漢譯字為“蘭”，意思是房屋、家等，如“美蘭”、“蘭洋”等。“wo”，漢譯字為“武”，意思是村。

　　此外，臨高地名特征詞還有“那”、“文”、“和”等。

　　“臨高人”的遷徙路線

　　關于海南“臨高人”(臨高語族群)的源流問題，一直眾說紛紜。臨高學研究會會長葉顯恩認為，臨高人的先民大約是在公元前500年，繼黎族人之后從廣西東南部和雷州半島一帶遷往海南島北部。但學界大都認為臨高人入瓊應在冼夫人平定南越時期，即大約1400年前。

　　至于遷徙路徑，學者宋長棟在其《試從地名探討海南島“臨高人”的源流》中談到，海南島“美某”字地名特多，“邁某”次之，“麻某”極少，而高、雷地區(qū)“邁某”地名較多，“麻某”次之，“美某”極少，湛江以東至粵東，只有“麻某”地名。

　　宋長棟認為，“邁”、“美”、“麻”應該都是“mai”的音譯，只是在不同地方記載者根據自己的方言所音譯不同?！懊滥场?、“邁某”、“麻某”不少地名相同，如，麻干(陽江)、邁干(徐聞)，邁草(遂溪)、美草(儋州)，麻山(陽江)、邁山(瓊海)。

　　宋長棟提出：如上述推斷屬實，“臨高人”先民應從粵東、粵中經雷州半島到達海南的?；浳鞅焙蛷V西極少這類地名，說明他們從未曾到達那里。

　　清宣統(tǒng)《徐聞縣志》也記載：“徐之言語有三，有官語，則中州正音也，士大夫及市居者能言之；有東語，亦名客語，語漳潮大類，鄉(xiāng)落通談；又有黎語，即瓊崖臨高之音，惟西鄉(xiāng)之音”?！耙越窨贾?，黎語，即土音也，土音所習，一邑皆然，未嘗有分畛域，爾來文明進化，士大夫俊嫻正音者不乏人?！闭f明“臨高人”曾經在雷州半島大規(guī)模居住過，并向海南島遷徙。

　　“臨高人”在海南的分布

　　劉劍三教授將全省各市縣(區(qū))以“美”、“邁”為領頭字的自然村地名進行了統(tǒng)計后發(fā)現，在臨高共有61個，原瓊山有168個，澄邁有44個，儋州有23個，定安有10個，文昌有27個，屯昌有6個，瓊海有7個。

　　“海南漢區(qū)原有10個縣市，原?？谑械南嚓P資料缺乏，剩下的9個縣市只有萬寧無此類地名，原民族地區(qū)的8個縣市都沒有此類地名。”劉劍三認為，冠以“美”或“邁”的地名所分布的地區(qū)比現在“臨高語族群”分布的地區(qū)要大得多，不僅覆蓋了原瓊山整個縣，還往東部和東南部推進到定安、文昌、屯昌和瓊海的部分地區(qū)，這些地方應該都是“臨高語族群”生活的地方。

　　學者莫祖禧曾針對臨高地名的“美”、“蘭”(莫氏認為意思是“房屋”)、“和”(hau，“墟市”)。莫祖禧在《“臨高人”進居海南島時代探討》中寫道，從統(tǒng)計地名表中可以看出，原瓊山縣“美”字地名最多，應該是“臨高人”在母系氏族時已經移民到海南，早期居住在瓊山地區(qū)。初到瓊山時，房屋建筑并不發(fā)達，“蘭”字地名留下很少，隨著生產力的發(fā)展，“臨高人”遷徙到臨高、儋州等地時，房屋才發(fā)展起來，于是留下了大量“蘭”字地名，同樣，“和”地名在臨高、儋州等地較多，而瓊山較少。

　　如今，不僅定安、文昌、屯昌、瓊海等市縣沒有了“臨高人”，就連“mai”、“ze”等特征詞較多的幾個鄉(xiāng)鎮(zhèn)，原瓊山縣的靈山、舊州、東山和澄邁的永發(fā)也沒有了“臨高人”，而全部是遷瓊的閩人。也許，隨著閩人進入，“臨高人”逐漸向臨高、儋州遷徙，部分留下來的則被閩人同化。

?

?

?

相關鏈接：

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