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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南彝良滑坡致18名學(xué)生遇難續(xù) 遺體仍手握筆
來源:新京報  作者:  時間:2012-10-09 11:09:33

10月8日,遇難學(xué)生常倩的母親在廢墟前掩面痛哭。版攝影/新京報記者吳江

10月8日,從廢墟中挖出的書包和書本遺落在廢墟邊的草叢中。

10月8日,家長馬仁輝夫婦存在手機里的孩子的照片。照片拍于孩子遇難前三天。

云南彝良縣龍海鄉(xiāng)鎮(zhèn)河村10月4日發(fā)生山體滑坡,山下小學(xué)被掩埋,18名學(xué)生和一名村民遇難。

這是彝良在9月7日地震后的又一場災(zāi)難。距離學(xué)校復(fù)課不到十天。18名8歲到12歲的孩子在教室里遇難。

這是一所原被廢棄的學(xué)校,因?qū)W生復(fù)課需要地方而重新被啟用。因不在“地質(zhì)災(zāi)害點”范圍,這個學(xué)校此前并沒有被重點排查。

18個孩子的短暫人生,最終被定格在這里。

8歲的馬德民喜歡畫畫。

9月7日地震之后,他的家鄉(xiāng)昭通市彝良縣鎮(zhèn)河村多了很多挖掘機。

崇拜奧特曼和蜘蛛俠的馬德民,喜歡上了有動畫感的挖掘機。他拿著自己畫的挖掘機給挖掘機司機看。

“誰都說畫得太像了?!备赣H馬仁輝說。

10月4日,馬德民被壓在了滑坡的泥石流下面。

他是第14個被挖掘機挖出來的孩子。

18個孩子遇難,三年級10名,五年級8名。男生9名,女生9名。鎮(zhèn)河村上壩小學(xué)三年級和五年級的學(xué)生一共只有36名。同時遇難的還有一名村民。

“去了一半?!鄙蠅涡W(xué)的校長李文佳說,他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剩下的那一半學(xué)生。

崩塌的山體

跑到公路上,張富春再看住的地方:屋子沒了,屋后學(xué)校不見了

9月7日地震之后,雨就沒有停過。

雨不大,“牛毛細雨”,對住在大山中的村民來說,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。一年沒有幾日晴。

10月4日,8點10分左右。

村民張富春最先聽到的是一陣類似汽車發(fā)動的轟鳴。

一家三口都在屋里。她的丈夫和兒子在外屋烤火,她在里屋做飯。

伴隨著轟鳴,她看到一整塊水泥板被推到屋后不遠的地方。當時她并不知道這是學(xué)校的房頂。

幾乎是下意識的,三個人都往屋外跑。

張富春跑在最后,“差點跑不贏”。跑到門口時,她的右腿被沖下來的石頭砸了一下,差點倒下去,丈夫拉了她一把。

到處是塵霧,黃蒙蒙的一片。

跑到公路上,張富春揉了揉被灰迷住的眼睛,再看住的地方:屋子沒了,屋后的學(xué)校不見了。

屋后的小半邊山齊齊垮塌下來。泥巴、石頭混雜著卷下來的樹和莊稼,“堆成個小山包”,蓋住了一切。

在鎮(zhèn)河村油坊社,這是一個難得的相對平整的壩子。學(xué)校后面五米左右,鎮(zhèn)河穿流而過,河背后幾米遠就是大山。山的半坡上是幾家人的玉米地。

崩塌在張富春看來毫無預(yù)兆。

她的地就在山上,她說之前沒發(fā)現(xiàn)開裂的跡象。

10月3日她家拉來一車磚,準備把地震中有點損壞的房子修一下。村上另一家也剛在她家附近買了一塊地,準備修房子。

緊挨著公路的秦富慧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山體崩塌,“悶聲不響地就下來了”。

在村里有些人看來,這個地方并沒有那么安全。

村民說,在1995年的洪災(zāi),山體曾有過開裂。在山上耕地的村民也曾發(fā)現(xiàn)過開裂的跡象。學(xué)生常成娥的媽媽在昆明打工,她接到過婆婆電話,說看到山上地里有裂紋。

村民黃強說,老一輩的人把那座山叫作“大垮網(wǎng)”,這個平整的壩子聽說也是多年前由垮下來的泥土堆積而成。

攥緊的書包

一個男孩右手搭在肩頭,緊緊攥著書包?;聲r他可能剛走進教室

三年級學(xué)生艾宇在山上小路目擊了學(xué)校的消失。當時離學(xué)校不過幾十米遠。

她甚至透過玻璃窗看到伙伴們坐在課桌邊讀書。

山就那么“坐”了下來?!拔液翱炫芸炫?!”

艾宇哭了。

秦富慧拿起電話,把事情告訴丈夫李志松,接著就暈過去了。她的丈夫是這個學(xué)校的老師。

李志松說,他一接到電話,就知道“完了!完了!”

9點上課,但孩子們每天都到得很早。不少孩子8點鐘就到了。

攔住那些還在陸續(xù)趕來的學(xué)生。這些孩子們被集中到公路一側(cè),看著對面的泥堆,一個個哇哇大哭。

最開始的救援是村民自發(fā)的。

鋤頭、鐵锨,沒有工具就用手搬。馬仁輝和妻子是第一對趕到的學(xué)生家長。

到現(xiàn)場,馬仁輝身體一晃,差點沒站住?!拔乙豢?,就知道孩子沒了”。

上壩小學(xué)的校長李文佳穿著拖鞋,在泥巴里找縫隙,對著縫隙喊學(xué)生的名字。

沒有任何回音。一個小時后,二次垮塌。村民只好撤下來。

在附近做工程的高昆趕到現(xiàn)場,他說一看就知道除了挖掘機沒有別的辦法。

一點左右,他的挖掘機到了。最開始,挖掘機挖的地方一直沒有找到孩子。學(xué)校被推了十幾米遠。第一次挖的地方不對。

最終挖掘機從學(xué)校水泥預(yù)制板下面開始排查。當挖到書本和桌椅時,大家都知道,就是這個地方了。

在15米左右的橫面上,集中了18具尸體。最淺的只有幾十公分?!氨荒酀{沖到表面”。

孩子們?nèi)砉鼭M了泥漿。有一個地方,五六個孩子圍成了一堆。有的趴著,有的頭輕輕揚起,還有的直接被擠成一團。

高昆說,他永遠忘不了那個情景。

孩子們的最后一刻被泥漿定型。

有的孩子手里捏著筆,有的拿著書。一個男孩子,右手搭在肩頭,緊緊攥著書包。

“他可能剛剛進教室?!备呃フf。艾宇說,每天早上到學(xué)校,大家都會坐在座位上讀書。

那天第一堂課是語文,第十一課,秋天的雨。

孩子們一個個被抱出來,放在帳篷里,法醫(yī)用河水給他們清洗。

臉龐一點一點露出來。李志松在旁邊喊出他們的名字。

實在認不出來的,再根據(jù)衣服和家長一起辨認。

家長們被安排在另外一個屋子里等著。

文開德見到兒子文永毅的時候,心縮成一團。頭上三個傷口,腰部,他用手比畫著,擰了一個麻花,“全擠在了一起”。

夜里一直下小雨。空氣中能聞到淡淡血腥氣。夜里三點,所有的孩子都被挖了出來。

早上六點,馬仁輝第一個把孩子帶回家。

他說,我是村干部,我沒得話說,我?guī)ь^。

家長陸陸續(xù)續(xù)把孩子抬回去了。

(編輯:童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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